2010年8月9日 星期一

大師的歷程—包浩斯巨匠亞伯斯、日本平面設計教父福田繁雄

「大師」真是個讓人迷惑的字眼。暫且不論它是否被濫用到無以復加,而若真要講究起堪稱大師的條件,恐怕還挺難說得上來:作品要能經得起時間考驗?對後世具有開創、啟發性??是,也不全是,想想…我們又如何去理解創作的過程,而不只是以成果論,如何去感受創作者與作品之間的關連,發掘「人」特質的那一面?


正在高雄展出的「極簡‧大用:包浩斯巨匠亞伯斯」,展名避掉了「大師」這個失去光環的桂冠,不過由策展的概念,就能看出整個展覽不只是在展覽定題上,找個詞彙替換而已。


這個展的主角亞伯斯(Josef Albers),實在不較葛羅佩斯(Walter Gropius),或講出「Less is more」的密斯凡得羅(Ludwig Mies van der Rohe)等人來的出名,不過我們多少都會對他的作品有些印象,其中他的「色彩認知理論」、對形狀和材質的實驗性探索,實際上是以內化的方式影響著今日的視覺藝術,只是我們太習以為常、視為理所當然,而忘記了理論的發展其實自有一番過程。

亞伯斯知名作品「向方形致敬」。不過他卻說,形狀像是個盤子,是為了呈現他熱愛的色彩。

參觀一場展覽,除了欣賞展品本身,還能夠藉著展覽形式的規劃,體會在展品之外企圖傳遞的概念—這也是策展人的重要與功力發揮之所在。「極簡‧大用:包浩斯巨匠亞伯斯」完整的展覽規劃,則成功做到了這一點。

此展從亞伯斯生平歷程切入,帶出他在不同時期對藝術探索:早期創作、包浩斯任教時期(玻璃創作、攝影、家具設計、印刷字體設計)、移居美國時期(版畫、形式結構研究、色彩研究),是以人為主軸,串起作品的部分,觀者能從中發現他嘗試的軌跡、生命不同階段的體悟對其藝術發展產生的影響(如移居美國時,當地多變的四時景觀有別於德國故鄉的規律,使他對色彩的想像更加豐富),在各個時期中,彷彿看見他的變化、成長和學習,整個展場的氛圍,也將觀者從平面的視覺,導入亞伯斯此人沈靜的精神裡,除去作品的盛名,回歸到原原本本的亞伯斯。每個作品都是他當下的心靈。


接收了過多視覺刺激的現代人,或許已看不出亞伯斯看來極簡的作品到底有何奧妙之處,一如成天被填塞著大量資訊,使得包浩斯在記憶中僅僅成為了一個解釋名詞,而這場展覽卻引導觀者走了一遭亞伯斯藝術實驗的歷程,使人能明白簡單作品中的不簡單,因為它們都投入了亞伯斯的歲月、熱情和態度。說教育太嚴重?但這個展覽的確暗合了亞伯斯做為教育家的角色,也彰顯了包浩斯的原初精神,以不張揚、樸實、誠懇的形式,曖曖內含光。
 
亞伯斯的錯視練習。
 
同樣在高雄,於駁二藝術中心展出的「錯視‧幻影-福田繁雄設計典藏展」,相較之下就顯得薄弱許多。實際上,展品之豐富能令觀者陷入設計大師福田繁雄的錯視迷宮中,然而卻缺乏了對作品更多的詮釋(→此詮釋,不限於作品旁的字卡,依策展的規劃,可以有更多不同的表現手法),在這樣的狀況下,福田的許多作品,便彷彿只為討好大眾、滿足感官衝擊而作(如其一系列以地球、和平為主題的設計),不能感受更深刻的設計思想。
 

福田繁雄的作品,於平面中創造出另一層想像的空間,以趣味性、新鮮感,吸引著觀者的目光。只是在看完為數眾多的展品後,迷惑的不只是視覺,還有心生的疑惑:福田繁雄的想法為何能如此與眾不同?

這類的錯視手法,並非不可複製,要能呈現出作品中的特異與價值,還是得回到設計者的本身:不能取代的是福田以錯視手法釋放的空間想像、藉此體現他對社會議題的觀察,這些,都是走馬看花、僅僅瀏覽作品表象所無法獲得的。


「大師」是個結果論的名詞嗎?然而那樣的光輝,端賴那些邁向大師的歷程累積而來,「歷程」也正是能看出他們之所以不凡的方式。兩個展覽,仍都值得一看,只是還得靠對藝術、設計懷抱熱情的觀者,試著從展覽的形式中體會更多、從有限的策展概念中自我補足那缺失的那一角。

圖片來源:
高雄市立美術館
高雄駁二藝術特區

(Text By Amber Cha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