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、中為電影海報。右為原著小說封面。
本片是時尚金童Tom Ford,躍上大螢幕初執導演筒的作品,挑上這部小說來改編,是個頗聰明的選擇。這麼說,倒不是因為以他的同志身份拍起這類題材是件多麼「正確」的事─片中呈現的情感,實際上並沒有同/異性戀的分別,是種普遍地、對愛的執著─更是因為劇情描寫的是主角的一天作息,相較於大多數電影/小說較長的敘事時間,本片特別需要經營那些被放大的細節,雖不至於像《追憶似水年華》那樣過度雕琢(普魯斯特花了三十頁描寫失眠…),卻正恰好能讓Tom Ford的美感,適度發揮。
拍片現場的Tom Ford,穿著依舊無懈可擊。
要呈現風格強烈的六0年代,對Tom Ford而言,輕而易舉。熨燙平整的白襯衫、剪裁筆挺的西裝、窄版領帶和擦得發亮的漆皮鞋…一開場,Tom Ford藉著喬治起床著裝的段落,稍稍展示了自己的品味,同時,花篇幅描述這些routine,也對比出主角將內心波瀾硬是壓抑在規律生活中的苦悶。
而身穿幾何連身洋裝的查莉,畫著濃黑眼線、頂著蓬鬆捲髮,婀娜步伐更似迷茫顛倒,領著喬治穿越長滿了鮮豔果實的自家庭院,場景既復古又超現實(「自然」叢生在人工的繁複花樣中),她許下的新年願望是:「抽更多煙、酗更多酒,徹底享受人生」。這已經不只是風格美學,六0年代的氛圍,面臨冷戰、古巴危機的憂慮,越發以鮮豔、花俏的形象粉飾太平;一類人,就像查莉一樣,過著頹廢、糜爛的生活,卻又無法忽視自己沒有永恆的愛情(如同喬治和吉姆)、終將孤獨的命運;另一類,則像喬治的鄰居夫妻,擁有可愛的兒女、中產階級的周到體貼,樣板似的完美生活。在部分慢鏡頭、蒼鬱/明豔色調交替的影像中,這樣的美感,具有矛盾的態度。
鄰居小男孩用雙手圈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,興奮地揉個粉碎,蝴蝶的翷粉在溫暖陽光下彷彿燦爛金粉,純真男孩的笑臉,不知殘忍為何物;另個男孩拿著玩具槍熱烈地玩著打游擊的遊戲,喬治冷靜的問他:「你要我殺了你嗎?」,受到驚嚇的男孩,以為死亡只是遊戲的輸贏而已;喬治著迷於暮靄變換的橘紅光芒,在大賣場邂逅的年輕男子說:「喔,這是(戰爭)煙霧造成的景象,有時不好的事物,也能有獨特的美。」
這是Tom Ford對時尚、設計、美感的詮釋嗎,徘徊在虛無與存在之間、耽溺於哀豔之中?他曾說:「對於一個設計師來說,最根本的工作就是去創造世界、創造他們死亡的方式 這才是永恆的意義。」而與他浪漫性格若合符節的喬治也曾說:「如果這個世界連感傷的時間都省了,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。」不論是有目的的創造、或是沒有所謂合宜終結點的耽溺,某程度上,Tom Ford、喬治都藉由這種自困,證明了自己的存在,如同片頭喬治裸身泅泳的意象那般,既壓抑又唯美。
沒有很強的戲劇性,就不會暴露導演/編劇說故事的功力,走的是內心路線,靠著大量特寫鏡頭呈現主角的面部表情,Colin Firth、Julianne Moore精湛演技絕對是本片一大功臣,加上Tom Ford擅長的視覺風格…我們能說本片是Tom Ford下對的一步棋,但若是去掉一部分優勢,他的下部執導作品或許不會那麼令人驚豔;然而,玩過電影的他是否還會繼續?似乎又不是我們所能預測的。
導演/ Tom Ford
編劇/ Tom Ford,、David Scearce
原著/ Christopher Isherwood
演員/ Colin Firth、Julianne Moore、Matthew Goode、Nicholas Hoult
電影年份/2009年12月
(Text by Amber Chang)